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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兰迪:一个孤独地走在时代前沿的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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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兰迪博物馆执行馆长谈莫兰迪

孤独的守望者

Giorgio Morandi


文/张鸿宾  邓荀月 翻译/杨颜瞳



12

人物介绍

二十世纪架上绘画中最独领风骚和无可争议的主角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意大利画家莫兰迪。

莫兰迪的贡献在于:虽然远离当时的前卫和努力回避重大的艺术命题,却选择了最朴素、最单纯、最简洁的生活日常中司空见惯的家用物品和熟悉的景观,努力寻找、探究、肢解现代绘画中结构与秩序等核心问题;莫兰迪凭借其独特的色调关系和可触知的光与空间感延伸了并扩大了绘画的传统,同时创造了一种在抽象面前仍然具有当代性的极简美学。


作为莫兰迪博物馆的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同时也是莫兰迪艺术研究领域的专家。在中国艺术家代表团参观、访问莫兰迪故居和博物馆时,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专门为其作了全程讲解,并且接受了我们的专访。


莫兰迪博物馆的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





莫兰迪绘画最大的迷人之处在于其:明显单一的内容与色调微妙的变化以及稳定持久的主题

对话

Q

问:

莫兰迪作为一位多产的画家,一生大约完成了1350幅油画、133幅蚀刻,还有为数众多的水彩画,而莫兰迪博物馆仅有214件作品,其他众多的莫兰迪作品分布在哪里?


答:除了目前在这里展出的作品之外,莫兰迪的一些作品还分布在意大利很多知名的博物馆里,例如米兰的布雷达美术馆,罗马当代国家美术馆,涉及到约20个意大利的美术馆,另外还有一些在私人藏家手里。

A



每一个艺术家为了构建自己的艺术语言和表达,会不同程度上通过各种实验和尝试去确定自己的特定风格

对话

Q

问:

莫兰迪绘画最大的迷人之处在于其:明显单一的内容与色调微妙的变化以及稳定持久的主题。倘若简单的概括其一生的风格趋势是否可以这样表述:他最早是以传统绘画为基础,中途绘画风格受到了来自塞尚、德兰、毕加索作品的影响,而形而上学绘画(Pittura Metafisica从1918年持续到1922年)形成重大的风格转变之后,基本完成了他的终生美学目标的追求? 


答:我们在莫兰迪的艺术生涯初期,就发现了他对具象绘画的热爱,年轻时画的素描已经表现出他的艺术思想和态度,这些线索贯穿了他的一生。这样一个连贯的追求艺术的道路可能源自于他自己的艺术天赋和智慧,还有就是一位一直以来支持他的母亲。母亲有着不屈的性格,在莫兰迪每一次打算放弃艺术的日子里,一直不断在他身后支持他、鼓励他追求艺术的梦想。即便是在自己丈夫突然去世后,失去了家庭经济支柱的情况下,她也从没让莫兰迪放弃过。

 

为了更好的去理解自己的艺术态度和表达,莫兰迪需要一些书籍的基本概念支持,他读了由维托里奥.皮卡写的《法国印象派作品集》;另一位重要人物是阿登戈索菲奇,他在佛罗伦萨杂志《喧哗》上发表的文章,介绍卢梭、莫奈、毕沙罗、德加和雷诺阿以及毕加索和布拉克等艺术家。但最重要的是塞尚的复制品,莫兰迪开始深刻地质疑自己的绘画本质。

 

通过当年索菲奇的一些关于艺术和文学运动的文章,莫兰迪得以了解法国浪漫主义文化运动,肯定了当时正在风口浪尖的先锋运动。博洛尼亚的画家们在当时并未受到这些运动思想的冲击和影响,但是那些新产生的未来主义、立体主义和形而上学的艺术态度对莫兰迪来说是一次不小的触动和改变。

 

每一个艺术家为了构建自己的艺术语言和表达,会不同程度上通过各种实验和尝试去确定自己的特定风格。在1920年早期,莫兰迪在《Valori Plastici》艺术杂志上发表了自己完全独立和自由表达的语言,成功地创造了新的空间、新的光线和新的色彩,他更喜欢称之为新的“色调”。


A



他不仅深深地沉浸在他当时的时代中,而且是投射到了未来

对话

Q

问:

莫兰迪在作品中表现出的异常安静、沉稳而又神秘的氛围,是否与他的性格有关,生活中的莫兰迪是一个怎样与众不同的人?


答:莫兰迪是一个相当克制和矜持的人,他花了大量时间在博洛尼亚和埃米利安山(罗菲诺和格里扎纳)之间生活,回避旅行和噪音而喜欢安静的平常岁月。在他的卧室和工作室集中精力研究和冥想。他深刻地体现了艺术=生活的公式,但即使他远离他所处时代的社会,他也总能及时地了解到他周遭发生的一切,如:艺术、电影、摄影等等,他的朋友很多,朋友中有艺术家、电影导演、摄影师、演员,他很欢迎他们到家里来,和他进行长时间的聊天谈话。


A

莫兰迪是一个相当克制和矜持的人


对话

Q

问:

莫兰迪的时代正值现代艺术大行其道(非常活跃)的时期,虽然他受到了来自各个现代思潮与风格的影响,然而,他非但没有从属任何艺术流派,而且在光怪陆离的风格冲击中演变出了一种与现代主义相适应的纯粹而独特的绘画风格,并且以自身的价值存在于现代艺术流派之中而得到业界公认的好评,其原因何在?


答:从任何角度来看莫兰迪的作品,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非常细心的艺术家,他从不让自己去模仿或重复。他总是表现出内心的强烈,使他与众不同。我认为这是他成功的关键——创作出独特而不朽的艺术作品,他不仅深深地沉浸在他当时的时代中,而且是投射到了未来。


A


蚀刻在莫兰迪的整个艺术生涯中占有极为特殊的地位与价值

对话

Q

问:

蚀刻在莫兰迪的整个艺术生涯中占有极为特殊的地位与价值,他对伦勃朗蚀刻进行了漫长而艰辛的研究,不可否认的是莫兰迪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雕刻师。就莫兰迪的一生创作的作品来看,怎样评价他蚀刻的地位与价值?


答:要全面理解莫兰迪的风格演变,我们一定不能忘记在绘画之外,他还不断在创作版画。他习惯坐在画室的床角,抓着搁在腿上的石板,用身体控制和支配。对艺术家来说,图形练习是一个启发式研究的阶段,这是一种客观分析自然、隐藏诗意魅力和抒发情感的机会。这是莫兰迪自发形成的一种技巧,他总是以伦勃朗为参照,这种技巧具有将“所见所感”与对真实的另一种描述联系起来的功能。

莫兰迪的雕刻作品早在1930年就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了,当时他被任命为博洛尼亚美术学院雕刻技术教授。正是从雕刻中悟到的技巧和方法,使莫兰迪应用在了绘画领域上。例如:定义几何空间的内部结构、光影明暗的不同流动性、线条的加法和减法等。


A


要触及事物的核心和本质

对话

Q

问:

莫兰迪在国际上得到承认的时间应该始于1948年他在威尼斯双年展上获得一等奖,那时他已经58岁了。与许多同时代著名的艺术家相比较莫兰迪得到国际认可的时间似乎晚了许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个结果?


答:正如我之前提到的,莫兰迪是个性格腼腆的人。他过着孤独的工作生活。比起参加展览他更喜欢在工作室里专注和冥想,所以他不喜欢旅行,不喜欢参加展览和其他艺术交流活动,也并不在乎那些奖项以及奖项之后带来的一系列的社交活动。


A


莫兰迪致力于用他存在主义的例子来解读一个非常神秘的现实

对话

Q

问:

莫兰迪的作品以最日常的物品、最简单色彩、最单纯的主题以及最显著的特征,表达出了人们经常被忽视的和具有普遍意义的日常,是什么因素使让他的作品如此引人注目?


答:莫兰迪从对感性世界的观察出发,研究现实以便用植根于他的存在主义的模型来解读现实,与物体建立一种关系,使他能够摆脱对它们的存在、颜色和形式的任何局限。“什么是重要的”莫兰迪曾经说过,“要触及事物的核心和本质。莫兰迪从未放弃过这一目标,而是把重复和变化作为他所有研究的风格标记。他不断对相同的对象感兴趣, 他将他们准确的安排在空间里,熟练的构造他们的体积和结构,对光有着极其苛刻的需求,他对立体和空旷的形式关注以及对色彩的精妙分析,是他对透视和诗歌世界理解的中心。每一次,他都要重新开始这项练习,以揭示那些熟悉的物体所散发出的不断更新的神秘和复活的诗歌。


A


他的所有作品都是一种抒情性和内在诗性的理性反思的结果

对话

Q

问:

艺术史学家罗伯托•隆希将莫兰迪描述为“20世纪最伟大的意大利画家”,您认为莫兰迪的伟大之处包括哪些方面?


答:如果一个人既用眼睛又用精神去追随他的艺术创作,人们就不得不被他作品中的那些深层次的内涵所呈现出的表面所震惊。艺术家诗意世界中的本质性和纯洁性占据了一个必要的绝对的位置,这是艺术家的独立性的表现,也是创作的责任心的表现。这些杰作证明了博洛尼亚大师们试图用各种不同的表达方式来表达时空的暧昧和相对论的情绪,这是当代情感的独特之处。而他的伟大之处在于:作为现象学画家,主要是因为他采用了一种感性的现实观,从中排除了任何来自人类背景的偏见和绝对判断。莫兰迪致力于用他存在主义的例子来解读一个非常神秘的现实,他试图抓住一个绝对的真理,被理性控制并转化为诗歌。因此,他的所有作品都是一种抒情性和内在诗性的理性反思的结果。莫兰迪是一个新的人,他认为存在的理由不是一个哲学家,而是一个用自己的艺术作画的人。


A


莫兰迪的形而上学作品清楚地显示出完全自主的截然不同的元素

对话

Q

问:

莫兰迪绘画最大的迷人之处在于其:明显单一的内容与色调微妙的变化以及稳定持久的主题。倘若简单的概括其一生的风格趋势是否可以这样表述:他最早是以传统绘画为基础,中途绘画风格受到了来自塞尚、德兰、毕加索作品的影响,而形而上学绘画(Pittura Metafisica从1918年持续到1922年)形成重大的风格转变之后,基本完成了他的终生美学目标的追求? 


答:在莫兰迪早期创作过程中,曾经尝试了当时流行的许多风格,如:立体主义和未来主义;但是从1917年开始的几年,他接受了Giorgio di Chirico和CarloCarrà形而上学绘画运动的影响,为什么这些形而上学的理念对莫兰迪的绘画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答:莫兰迪形而上学绘画的创作可以追溯到1917年至1919年,与卡拉和德奇里科的作品同时进行,但莫兰迪的形而上学作品清楚地显示出完全自主的截然不同的元素。如果说德奇里科倾向于揭示人类思想作为存在的支持者的可怕缺失,那么在莫兰迪的作品中就没有这一切。在他的作品中主题似乎脱离了偶然性,在历史中成为了客体,但却远离了生活的任何不安。他的对象是人类生活的伙伴,是感官的,但超感官的和物质的,但也是形而上学的。


A


他的对象是人类生活的伙伴,是感官的,但超感官的和物质的,但也是形而上学的。

对话

Q

问:

莫兰迪对传统绘画与美学的深入探索为后人留下了哪些丰富的遗产?


答:可以说,莫兰迪的所有作品都具有那些美学和伦理价值,许多当代艺术家都受这一影响而在这些价值的轨迹上移动,它们沿着一个没有地域界限的时间轴,在风格和艺术语言上围绕着莫兰蒂的影响而使作品统一起来。

因此,他不仅是他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见证人,而且是几位作家的楷模。人们把莫兰迪视为教导什么是简单、本质和纯洁的大师,他的能量传递了一份原则与价值的负载,解决了思想与物质、有形与无形、有限与无限、艺术与技巧的永恒对比。有许多艺术家解释了莫兰迪的词汇,并认识到他的语法,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我们这个时代问题的答案,并揭示了新的可能性。

A


莫兰迪的所有作品都具有那些美学和伦理价值

对话

Q

问:

莫兰迪绘画的简约风格和非叙事风格为20世纪艺术赋予了哪些新的内核与意义?


答:如果我们分析莫兰迪的作品,我们就会意识到自己站在了不可企及的前沿,简单意味着思想的巨大复杂性,所有表达手段的明显减少,源于对现实的复杂观察。


A


简单意味着思想的巨大复杂性

对话

Q

问:

莫兰迪绘画构图是由一系列看似无聊的重复图像组成,然而,这一些无聊的重复图像最终产生了与之相反的结果——使简洁朴素的画面充满了有趣的神秘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局?


答:莫兰迪的伟大之处还在于:在单一主题的单调性中,他成功地排除了重复,给可变的量化性一个自由的空间,将这些存在的变化而产生的能量,并将这些完美的记录下来,证明他们存在的意义,从而成功地维护了存在的价值。


A



笔者与
莫兰迪博物馆的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与中国艺术家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与中国艺术家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与中国艺术家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与中国艺术家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与中国艺术家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与中国艺术家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与中国艺术家
执行馆长阿莱西亚·玛斯女士与中国艺术家
莫兰迪博物馆内

莫兰迪博物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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